12月6日,中央宣传部、公安部公布2019年“最美基层民警”名单,新疆昌吉回族自治州木垒哈萨克自治县公安局刑事科学技术室主任香憬榜上有名。
“为死者言、为生者权是法医的天职。”这是香憬常说的一句话。从警13年,她练就一身过硬的法医本领,出具法医检验鉴定文书无一差错,为侦查破案和法院定罪量刑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撑。
同事心中的“香蛋子”“哥”
11月7日,在木垒县公安局,记者见到香憬时,青春、阳光、率真的词汇立即涌现在记者的脑海中。
“哥,不好意思打扰下,有个急活,需要请教下你……”在记者与香憬谈话间,一名和香憬年龄相仿的年轻民警拿着一张X光片对香憬说道。
“他叫你什么?哥?”记者很诧异。
“哈!比我大的也都这么叫呢。也许是我太‘汉子’了吧!”香憬说这话时,样子很帅,透露着“爷们儿”气质。
香憬的徒弟小甘补充着:“在这,只要有重活儿、难活儿,都是哥冲在最前面。2017年夏天,在案发现场,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散发着恶臭味,尸体上方盘旋着一群绿头苍蝇,10米外都能闻到尸腐味,就连死者亲属都不愿靠近。我师傅径直走向现场,将死者身上粘满大小蝇蛆的衣服、裤子一层层地脱了下来,那阵式,比爷们儿还爷们儿,所以,我们叫她‘哥’。”
在非正式场合,老民警会亲切地称香憬为“香蛋子”。曾为木垒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大队长、现任木垒县公安局副局长的李发智说:“13年来,香憬所做的检验鉴定就有3400多人次,仅尸体就有500多具,为案件的侦破发挥了重要作用,这对一名年轻女性而言实在难能可贵。我们称她‘香蛋子’,就像对自己女儿和小妹妹那样,心疼她、喜欢她。”
当日21时许,办公室的年轻人陆续更衣下班,等香憬再次出现在记者眼前的时候,活脱脱一名时尚女孩。
翠绿色的呢子外衣配阔腿裤,脚蹬一双10厘米高的高跟鞋。出门前,还从包里掏出小镜子和口红,认真地涂抹起来。
“哪怕就十分钟的路程,我也喜欢臭美!给自己一个好心情!警察也是爱美的啊!”香憬说,现在条件好了,警队里有洗衣机,工作服在队里就可以清洗,所以,制服、工作服都放在队里。
说到这,香憬跟记者分享了一个她和老公之间的“小片段”,“我爱人胆小,在他的认知里,法医的工作血腥而恐怖。刚结婚那年,他不让我做饭,特别是不让和面,还不让我碰他的头。我每天进门前要先换衣服,家里还配备了我的专属洗衣机……”
因为选择,所以坚持
香憬自小聪慧、好学、上进,一直是父母的宝贝疙瘩。
她的理想是当老师。
高中毕业时,家人们考虑到将来就业问题,促使她填报了新疆医科大学法医专业这个冷门。
2003年,香憬顺利被录取。
第一节课,当看到老师手里举着用人骨串起来的手掌,香憬当即瘫软在凳子上哭了。
“难道我要和死人打一辈子交道?”天生胆小的香憬甚至想到退学。
“可看到班里有个比我还弱小的女同学都在坚持,我就开不了口了。心里想,既然选择了,那就咬牙坚持吧!”于是,好强的香憬经历了思想斗争后,选择了坚持。从抓小白鼠开始,到敢于直面严重变形的尸体并上手解剖,做实验分析……香憬各科成绩名列前茅。
2006年7月,香憬毕业。同年10月,她顺利入警木垒县公安局,开始了她的法医生涯。
“为死者言、为生者权”
香憬的法医之路并非坦荡。
木垒县当地有很多少数民族群众,他们忌讳女人接触尸体,香憬每次都会为接触尸体费一番周折。
一次,香憬挺着孕肚出现场,又遭到了阻拦。同事苦口婆心地劝解老乡,“按照习俗,汉族怀孕的女人最忌讳接近尸体,可她为什么来现场?就是为了搞清真相呀!”
香憬就是这样一次次地在阻拦中坚持工作,一次次地科学还原案件真相。慢慢地,人们接纳了她,只要发生案件,人们希望见到香憬,因为信服她的科学论断。
2008年,一名男子因女友帮其染发后,精神失常,跳楼身亡。男方家人咬定是女方害死了男方。香憬在尸检中发现,男方是因为染发剂中毒导致神经错乱而跳楼,最终还原了事情真相。根据实践中的新发现,香憬先后发表了《染发剂致死的法医学分析》《单方交通事故驾乘关系认定》等论文,提示了同行、警示了社会。
2011年6月,刑警队接到报案,木垒县雀仁乡麦地发现一具高度腐烂尸体。雀仁乡因为地理原因,气温要比县城高出10摄氏度。香憬现场查验时,偏偏又下起了大雨。
“再经历这么一场雨,更难找到检验材料了。”香憬果断做出决定,搭建简易布棚,冒雨继续工作。最终,她做出了“排除他杀”的结论。
2017年1月,正在人们备年货、迎新春之际,传来一个令人心慌的消息:县城有几人喝酒时中毒了,正在医院抢救。随后,县里传出了中毒死亡的消息,整个县城陷入恐慌。是饭菜有毒,还是酒有毒?是有人投毒,还是假酒所致?
香憬迅速赶到现场,对餐厅里所有可能引发结果的20多项检材进行取样。然后马不停蹄地将检材送往乌鲁木齐,同自治区公安厅专家做技术鉴定。
香憬在高度紧张的工作状态下坚守了50多个小时。
因为取样周全,得出结果——“请喝酒的人误将放在塑料瓶里的甲醇(工业酒精)当酒(乙醇)喝,导致甲醇中毒,危及生命。”这个结果让全县百姓都松了一口气。
2014年,香憬经过严谨推理侦破的一起隐藏15年之久的故意杀人掩埋尸体案,成为她精业务的典范案例。
这起案件的埋尸现场位于戈壁,尸骨经历了15年的风吹日晒和山洪的冲刷,已呈现白骨化。为完整取出尸骨,香憬只能半蹲着从埋尸洞穴一侧一点一点地将尸骨挪出来,就这么蹲了两个多小时才完成尸骨搬运,站起来来时,双腿已经没了知觉。
从墓穴取尸骨及附着物、到尸骨检验、再到尸源认定精准取样送检工作,香憬综合运用了法医人类学、法医病理学、法医毒理学等多门学科,使一起“故意杀人案”浮出水面。
香憬多次立功,连续多年被评先选优。2016年,她荣获自治区“最美新疆人”“新疆优秀人民警察”荣誉称号。
潜心工作 愧对家人
香憬是一个爱笑的"哥",但在和记者交谈中,她两次红了眼圈。
2017年11月21日,是她无法忘却的日子。因为这一天,她的父亲永远离开了她。
人的一生会有许多选择题,忠与孝、大家与小家,工作与亲情……
“爸爸走的那晚,我在离医院不到2公里的殡仪馆解剖室解剖一具尸体。手机震铃,同事帮我接通了电话。”香憬回忆着,电话那头,弟弟带着哭腔说:“姐姐,快来医院,爸爸不行了。”
“当时,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脑袋一片空白,手中的解剖刀、组织钳不知道要停放在哪里,身体像一根木桩似的矗立着不知所措。”香憬说,走还是继续,她的内心也挣扎过。可是,她走了,没有人能够替代她的工作,案件侦办就会暂时搁置;如果不走,她可能就永远见不到爸爸。
“爸爸,等我!爸爸,等我!”香憬内心祈盼着。然后,她低下头,继续手中的工作。
“等我给办案民警和死者家属出具鉴定意见后,我奔向医院。当走近病房时,听到的是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见到的是没有任何生命体征的爸爸。我再也没有机会感受爸爸的温度,再也没有机会尽女儿的孝道……”香憬说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作为一名法医,香憬不仅是女儿,同时还是丈夫的妻子,孩子母亲。
2011年,香憬休完产假后,便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因为案件多发生在偏远山区,出一趟现场,少则几小时,多则一两天。女儿怎么办?香憬决定,带着婆婆和孩子一起跑现场,直到女儿断奶。
“孩子8岁了,我都没有陪她出过县城。今年六一儿童节,学校搞活动,我答应陪她去。可到了校门口,就接到队里的通知,要我出现场。孩子一听,委屈地哭了。”香憬说,她转身离开的那一刻,觉得特别对不起孩子。
每当听到女儿说妈妈是警察是法医,看到她脸上洋溢的自豪的神情时,犹如一剂强心针,给予香憬满满的力量。
香憬庆幸自己有个好丈夫、好公婆,他们毫无怨言地在背后支撑着她,为她守护着温馨的家。
当记者问香憬要一家合影时,她在手机里翻找了一通,发现里面绝大多数是女儿的照片。“看来应该挤时间照张全家福了。我们结婚11年,没有过一次结婚纪念日。说来也绝,每年8月18日的结婚纪念日,我都在出现场。”香憬笑了。
照一张合影、过一次结婚纪念日、带女儿出县城游玩一次,是全国“最美基层民警”“香蛋子”“哥”香憬的愿望。